龍騰斷橋：與當地小學的藝術行旅

苗栗龍騰，舊名「魚藤坪」，它來自一則地方傳說：這裡有一座水潭，住著鯉魚妖精，居民被它騷擾得苦不堪言。為了抵抗妖精作怪，便在山區遍植魚藤，同時又將東面的高山稱為「關刀山」，希望「關刀斬魚藤，魚藤毒鯉魚」，這招果真成功，人們從此獲得平靜。而此地的名勝景點「龍騰斷橋」，則是日本人於1907年建造，為當時縱貫鐵道的一段，直到1935年的大地震被毀，斷橋遺跡延續至今。

在2015年一月，我就跟著家人來過，還畫過一張寫生；兩年後，換我帶著一群學生，來這教當地的小學生畫畫。現在回想起來，還真是個有趣的回憶，要不是國小校長跟主任這麼熱心、願意支持我的計畫，這趟藝術行旅就無法實現了！

教育部國教署希望全國高中藝術才能班的師生，能夠找出幾個機會，把自己的展演活動帶入其他國中小或社區，而我就在年初把活動計畫寫一寫，並聯繫國小探詢他們的合作意願。之所以選擇龍騰，純粹私心覺得景點很美，非常適合畫畫，然後又恰巧附近就有一間小學，且路程不遠。

在出發前半個月，我決定跑一趟苗栗場勘跟拜會校長；我先搭到三義車站，然後再租機車、繞到山裡。三義是個小山城，沿街可見各家木雕產業，我還晃到三義高中一探究竟，覺得他們學生上課辛苦，校舍依山而建，門口前就有一段陡坡階梯得爬。城鎮旁側，則是老牌的西湖度假村，之前開會曾在那邊住過一晚。

位於斷橋附近的那間小學，是苗栗縣立育英國小的分校，比較偏遠；主校則位於三義市區附近，要拜訪校長就得先來這。校地不大，但校舍很新，劉拯民校長指著對街上的民宅說：「先前我們師生都得跟社區鄰居借屋子上課，因為我們得重建老舊的教室」。劉校長對於偏鄉教育相當熱情，他將我提的合作計畫列為重要活動，當日動員請託不少老師跟家長，一塊在假日「出勤」；他甚至還「備課」，把龍騰斷橋的歷史背得滾瓜爛熟，拿起大聲公、充當導覽員。就我印象，如此專業又講解清晰的校長，在這個「業界」根本不多。

育英國小外圍，有一大片疑荒廢墓區的田野，長滿了管芒花，逆光照射下非常漂亮；而在通往龍騰斷橋的山路上，也能見到一處又一處盛開管芒花的景象。對一般路過行人來說，這不過是個荒山僻野，我卻因為見到它們，特意停下機車，好奇地欣賞它們；，這些植物生長了這麼久，總算被人注意到它們的美。苗栗是個佈滿丘陵的山縣，隨處都能找到有著小巧美感的鄉間寧靜，不管是水田或是小溪流。為了徒步拍這個畫面，我滿腳都是鬼針草。

龍騰分校有點難找，它藏在某個丘陵後方的半山腰裡，就算使用Google Map也會被迂迴的山路給困惑住。走在同時寧靜又傳出些許上課嬉鬧聲的校地，不至於有那種深山小學的與世隔絕，但還是能體察到它跟市區小學的不同美感。簡易的二樓層校舍，年代已經久遠，可以懷想當年社區眾人興校的艱辛；懸掛牆上的蔣介石匾額，寫著「禮義廉恥」似乎有點不合時宜，畢竟這年頭的政治語彙都充滿意識形態，不過那也是某段久遠光陰的遺跡啊！

場勘斷橋的那天下午，沒什麼遊客，或許因為是平日的關係；廣場上的商家，依舊堅守崗位，賣著那些吃的喝的，即使沒什麼人消費。我拿著相機，捕捉種種「無人風景」，我還走到山谷下的溪流橋岸，一窺被樹林包圍的紅磚拱橋。它看起來就像以前水墨課在畫的題材，只不過，以前當學生的時候，只覺得它破舊地很好畫，毛筆皴擦幾下就有歷史蒼涼感，但現在會覺得這種畫面真的很美。

二訪龍騰斷橋，2017年12月5日速寫

結束場勘之前，我順道畫了斷橋一下，在黃昏陽光照射下，紅磚色澤顯得異常漂亮。畫圖的時候，周遭都沒有人，當下就像只有自己跟它在對話而已。那，既然沒有人，為何畫裡面還要多加兩個人在右下、兩個人在中間、一個人在左下呢？

就純粹一種作畫的裝飾考量。

到了活動當天，氣溫降低，偶爾還飄著細雨，老天爺非常不給面子；場勘那天的日光溫暖，已不復在。不過，這群年輕學子一下車，依然很敬業地卯足全力展開熱情雙臂跟精神。一開始，小孩子很害羞，有些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跟眼前的大朋友互動；此刻我就擔心會不會有小朋友「拒畫」，或者在抽籤哪位大朋友擔任小講師的時候，發生「我不要他來教我」之類的插曲，然後大家就會很尷尬。所幸，大家都很敬業又專業，即使這天很冷，小朋友們最後還是把畫完成。

頂著冷風細雨、穿越田野前往小學，是個難忘的體驗，或許這跟拍攝角度也有關係吧，有一種戶外拍MV的美感。所以，看完這篇文章後，一定要接著看我辛苦拍完、剪完的影片啊！

結束活動後，我讓大家再到鄰近的一處景點，曾被列為台灣西部幹線的最高海拔車站：勝興。由於它還保留當年的木造舊物、日式建築，以及深山小村的寧靜魅力，就成了三義遊覽的景點之一。遊客可以自由走在鐵軌上，望向漆黑的山洞，或是爬點階梯，至旁側的咖啡廳賞景；大多數人，則會跟一座直立的石造紀念碑合照，上面刻著這裡的海拔高度：402.326公尺。肚子餓了，則在車站前面的商家覓食，但選擇不多，似乎是台灣景點的通病。

所有人待到幾乎天黑才離去，我自己則獨行北上，趕赴隔天參加「台北設計音樂節」的講座，那是「加點音樂」公司於台北松菸文創園區舉辦的兩日商業課程，我是其中的座談講者。待在苗栗的這一天，感覺大家都完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，包括我自己也是。記得我曾跟一個小朋友說，幾年後你再搜尋Google，找出我這天拍的影片，然後看看自己當年跟著一大群哥哥姊姊畫圖的模樣，應該會很有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