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日夜巴：從素可泰到曼谷，與凌晨離奇的車禍現場

我其實很捨不得離開素可泰歷史公園（Sukhothai Historical Park），我喜歡它讓人心情容易靜下的特質，而古蹟遺址就像一片綠地中的褐色點綴。落腳的旅館也很棒，只是員工太過熱情，我感到有些不自在；他極力要騎機車載我一程，從旅館到巴士站才500多公尺，但他沒讓我有拒絕的意思。

為了節省旅行成本，我選擇搭乘夜巴、前往曼谷（Bangkok），晚上睡覺跟搭乘時間一塊重疊，既能少一晚旅宿費，亦能在日出之前、抵達目標。在早幾天的行程中，我就從阿瑜陀耶（Ayutthaya）搭乘夜間火車到彭世洛（Phitsanulok）；那時候是往北，而這趟是往南。在曼谷待一足天，我接著就要搭機回國。

專營「溫圖爾」（Wintour）巴士的接駁站，位於歷史公園入口東側，它其實有些不起眼，不過視力還可以的人絕對不會錯過。我買票的時間是晚上9點半，現場已經有不少候車的客人；看到幾個揹著大包包的白人，想必在素可泰流浪了不少日子。相較於泰國鐵路令人費解的嚴重誤點，這家「溫圖爾」巴士還比較守時；出發時間寫著9時50分，它提早十分鐘就來讓客人魚貫上車。

巴士清楚標示「曼谷／素可泰歷史公園」，專門單跑這條路線。印象中，泰國巴士總會佈置得超浮誇，不管外觀或車內裝潢；我還曾在泰北清邁府（Chiang Mai）撞見有如七彩霓虹燈的長途巴士。這輛，樸素到讓人失望！

到達曼谷，將是隔日凌晨5、6點。巴士業者貼心為乘客備妥毛毯，免得車上冷氣太強、睡覺著涼；此外，司機還分送每人一瓶水、一包鳳梨口味餅乾。座位對我來說有些擠，沒有想像中寬敞，加上我腳邊放了兩個背包，以及旁座乘客，我還覺得台灣的統聯客運比較舒適。總之，我得擠在這個空間裡好幾個小時，就當作搭飛機。

我看著窗外的素可泰商家逐漸消失，跟這塊待了四天三夜的美麗遺跡道別，接著，眼皮跟著車內黯淡藍燈漸漸昏沉，巴士仍繼續沿著12號公路往東行駛。等到我再張開眼，巴士已經路過素可泰新城（Sukhothai new city），默默開了70幾公里，回到彭世洛的轉運站，接了幾個要到曼谷的客人，再離開這座城市。

我順便再用惺忪雙眼，回顧一下窗外經過的彭世洛寺廟，那些我曾踏足過的地方。

大約凌晨兩點40幾分，我似乎醒了，查了一下手機定位，巴士才到那空沙旺（Nakhon Sawan）區域，距離曼谷還有240公里。天啊，還好遠！不過，司機轉進公路旁側一家餐館，將車停妥，並叫醒大家，意思好像要所有乘客下車吃東西。我想，這應該是宵夜時間，只要坐長途巴士，就會停靠休息站讓大家免費簡單吃一下的概念。不過，這家「黃金山丘」（Phuthong Golden Hill Park）餐館提供的食物，還真遜色，熱咖啡一杯、稀飯什麼的一碗，且用餐時間有限，連司機都急著吃完、繼續上路。

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個小時，忽然意識到巴士怠速中、不再動了，睜眼看了窗外，貌似遇到塞車。雖說曼谷為全世界塞車指數前幾名的都市，但也太早塞了吧？天都沒亮，而且Google Map告訴我，人還在紅統（Ang Thong）附近的交流道上，離曼谷市區仍有100公里。不久，原因出現了，有場重大車禍在這發生。

在一片紅藍警燈閃爍中，巴士緩緩經過這些處理事故的人員，其中有輛車頭，引擎蓋整個掀開、零件四散；等等，它是警消車輛，難道就它肇事？

再走幾十公尺，景象更嚇人，一輛載客巴士倒臥路肩、現場凌亂；這是我第一次在東南亞看到車禍。事實上，東南亞的交通非常危險，不管開車或騎車，尤其人口密集的地方，都是一片混亂。我就看過某篇網路文章寫道，泰國警方為了奉勸駕駛人遵守用路規則，宣導廣告直接放上車禍現場的血腥照片，只是，我眼前的夜半事故，像是一場警消車輛追撞巴士的離奇意外。

現在再回顧這些照片，這場泰式車禍還真充滿迷幻風格。

有人說，曼谷24小時都可能塞車；我相信了！巴士穿過車禍現場後，便一路飛奔市區，直到車速漸緩、遇上一群人晚上不睡開著車，旁側又有高架橋的車流，我就確信我到曼谷了，且堵車威力驚人顯現，因為才凌晨五點多。司機耐心順著滿江紅的剎車燈，把大家安全載到終點：蒙奇轉運站（Mo Chit Bus Terminal），泰國人又稱它為「恰圖恰」（Chatuchak，หมอชิต 2），是曼谷聯絡外部各府的接駁大站。

下車看到人擠人盛況，我整個傻眼；有時候我很懷疑東南亞是不是都沒養生觀念，他們是不是都沒睡飽過？於是，我快步逃離這跨年夜的現場，趕緊在人身地不熟的情況下，理出動線頭緒。亂步之餘，我摸上一台開往捷運站的破舊公車，算很幸運，因為那是我這一日曼谷行的頭站；車資很便宜，幾塊泰銖而已，專職賣票的車掌會在公車發動後，向客人收錢。

駛離混亂的車站，又是另一波混亂，因為公車得重回高架橋下的堵車大隊，疑似長途巴士才走過的路線；我懷疑這裡根本沒有所謂的離峰時刻。捷運「蒙奇站」（Mo Chit BTS）離轉運站不遠，中間隔了恰圖洽公園（Chatuchak Park，สวนจตุจักร），但很麻煩地，若要走進公園，就得穿越車陣跟交流道，所以還是搭公車比較快。公園南側，有個旅泰必逛的「恰圖恰週末市集」（Chatuchak Weekend Market，ตลาดนัดสวนจตุจักร），此次沒排入行程，待下次專攻曼谷之日再逛。

公車直接在捷運站口停靠，看到「Mo Chit」跟「BTS」的logo在我眼前，就心安了，畢竟我整趟旅程只有曼谷沒仔細作功課，姑且抱著隨遇而安的慢行態度。所謂「BTS」，即空中捷運系統「Bangkok Mass Transit System」的英文縮寫，而曼谷還有地下鐵「MRT」，所以切記別把兩種不同類型的車站入口給搞錯。

蒙奇站不僅是我這天的起點，也將是終點。這邊立了一個公車站牌，上面標著「A1、A2」與「恰圖恰、廊曼」字樣；從這搭車，可以順暢躲開壅塞城市，直達廊曼國際機場（Don Mueang International Airport）門口。晨曦已現，不夜城又開始新的一日。